【楚路】双重生回初中的话 4-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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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如幻的“早恋”进行了一段时间后,路明非对“亲密一点”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楚子航的亲密具有隐晦与大胆的二象性。
路明非改不了迟到的毛病,他曾宣誓熬夜的良好习惯将伴随他进入坟墓,而现实更胜一筹。
迟到有概率遇上一种不幸的情况,仕兰学生称之为“派对时间”:教导主任在校门关闭时现身,在迟到的高峰期内,逮住这群拼死拼活没赶上、恰好需要扣分的倒霉蛋们,进行冗长思想教育。
发现楚子航和教导主任一起迎接他的路明非觉得今天真是祸不单行。
他垂头丧气地步入等待登记的队列。一放松,埋头奔跑后的倦意便涌上来,走到楚子航面前时,路明非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登记是看名牌,一般没有交流。路明非隐约觉得楚子航收起笔,正要挪步——
楚子航在大庭广众下覆住了他的手。
!!路明非瞬间清醒了,他想说师兄这样不好吧教导主任就在旁边诶,楚子航已经牵着他走向了人群的后排。
“你暂时是最后一个。”他低声解释。
路明非左顾右盼,感觉没人注意他俩的样子,便心很大地耷拉下脑袋。
睡意再次袭来,他头一点一点地垂下。楚子航看准时机,身躯轻轻一歪,既替路明非挡住了主任的目光,也让他的额头落在自己的肩上。
——他没有发现旁边的女生正斜睨着他们,眼睛瞪大得像铜铃,面部狰狞。
她一边用余光注意教导主任,一边试图掏出手机,肢体语言满是痛苦,好像在说:拍不到这一幕我要死了啊啊啊……
路明非从楚子航肩上醒来时,发现手还牢牢牵在一起。他僵硬地抬头,感觉热气一点一点爬上脸颊。
“师兄,你简直是在玩火……我说的不是君焰。”
“嗯,”楚子航嘴角上扬几个像素点,“吸引你的注意了吗?”
路明非默了一瞬,“……你捧哏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楚子航转头盯他的眼睛,路明非立刻读懂了,避开他的目光,又挠挠赧红的脸。
“不用吸引我的注意也在你身上啊……”声音比蚊子还轻。
楚子航回到教室的时,他的同学有点疑惑:执勤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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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雨没什么道理可言,心动也是。
回家半路,路明非正绘声绘色地讲赵孟华今天出的洋相,忽然感觉一滴水砸在手背上。他抬起头,看见乌云中落下透明的丝线。
下雨了,远在天气预报的意料之外。
路明非没带伞,只能递给身侧人一个求救的眼神。
楚子航已经从包里拿出伞撑开。路明非蹑手蹑脚凑上来,伞下的空间对两个有锻炼的男高中生来说着实不算宽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挽手这样肉麻的举动,最后扯住了楚子航的衣摆。
楚子航轻瞥一眼,便伸出另一只手,把路明非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下雨天冷。”他言简意赅。
路明非又想捂脸了,心说这人是不是背着我学了什么《恋爱的一百个小技巧》或者《从入门到精通》之类的书……
他咳咳两声,在楚子航疑惑又担忧的注视下摆摆手,想继续讲班里的窘事,雨却忽然密了,如细针急促刺下。
路明非赶忙推着楚子航到一旁的屋檐下。小巷的屋檐窄而陡峭,可谓聊胜于无,伞还是得撑,空间还是局促。路明非紧挨着楚子航,看雨在顷刻间织成帘幕,将伞外的一切模糊成朦胧的背景。
他回头,突然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他习惯性地开始描摹楚子航的长睫毛,先下后上画一个流畅的圆弧,像轻笑时弯起的眉。近到他在楚子航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柔和的水雾里氤氲开来。
雨声嘈嘈,路明非却突然觉得世界安静而遥远,因为他只能听见自己轰然的心跳声,仿佛有一大群蛮横的野鹿在心脏上又蹦又跳,撒泼,打滚……
他忽然心一横,闭上眼猛地凑过去。
这是一个莽撞而生涩的吻。嘴唇冰凉,牙齿磕碰在一起,好似玻璃杯里的冰块微微摇晃,声音轻而清脆。
现在该怎么办……路明非犹豫着磨蹭了一下,却仿佛火柴往盒子上遽然一划,紧贴的部分瞬间烧了起来。他立刻想逃开,却被楚子航用力地按住了后颈——
伞面倾斜,挡住了剩下的画面。
良久,重获自由呼吸的路明非猛地弯了腰,被楚子航接住。优等生试图通过抚摸帮他顺气,刚顺着脊背往下滑,路明非就像炸了毛的小动物般浑身一抖,接着有气无力地伸手制止他。
楚子航这才发现他连指尖都在颤。
路明非埋在肩窝里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注意楚子航的眸光愈来愈暗。
“师兄,你果然偷偷补课了吧……”他声音闷闷的,语气半死不活。
楚子航不置可否,他想,或许以后下雨的时刻,他都会回忆起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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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觉得,无法拒绝楚子航并不全是他的问题。
眼下,理科生又开始以分钟为单位计算他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基于他们当下的关系指出该时间安排的不合理性,最终平静道:“我希望你今晚来我家。”
路明非只能默默编辑短信,告诉婶婶他会晚点回去,不用准备他的晚饭了。
——婶婶早就知道路明非抱上了仕兰校草的大腿。还在初中的某天,楚子航提着大袋礼物登门拜访,发表了《朋友宣言》之类的东西。大意是他朋友不多并且父母十分好感路明非,可能会比较频繁地请他去家里做客,希望能担待。
婶婶在他走后估算了一下礼物的价值,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路明非看了许久,最后撇撇嘴,让他注意安全。
现在想想真有点像上门提亲……路明非扶额。
进了门才发现楚子航家里只有香喷喷的饭。佟姨已经下班,鹿天铭出差,苏小妍不知又去哪逍遥了。坐在桌前,路明非突然有点紧张。
紧张的后果是——他吃多了。路明非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起来走走。”楚子航站在他椅边说。
路明非仰起头说我不想,尾音拉长,声音哀切眼神恳求。楚子航没忍住,捧住他的脸颊肉揉搓了一下,又趁路明非忙着用震惊的目光谴责时,绕过腿弯把他抱了起来,还像掂西瓜那样轻松自如地调了调姿势。
他全程表情都很淡然,惊得路明非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只能像无助的小熊猫一样趴在他肩上。
“你你你……”
“嗯?”楚子航感觉他有下滑的趋势,遂托住了他的屁股。
感觉自己脑门烫得爆炸的路明非:“……”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幽怨道:
“师兄你真是一位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什么后面忘了……”
楚子航试图帮他回忆:“双开门冰箱?”
这梗对他还是太久远了。
路明非念叨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求您行行好放过小的吧,楚子航便真的弯下腰把他轻放到地上。他愣愣地抬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院子里,摆在面前的是一条花间小径。
小路同志看看他,又看看远处的小花,实在憋不住吐槽。
“你要不扔个飞盘吧。”
放以前楚子航可能还要疑惑一会儿,现在他已经很熟悉路明非的脑回路了。于是他牵起路明非的手,向前迈了一步,又回过头,金色的眸光灼灼。
路明非心中长嚎:这跟在败狗面前吊了根色泽诱人的肉骨头有什么区别!谁顶得住啊……只能快步跟上,心甘情愿地被遛了。
这夜的天空是绛紫色的,隐约可见晚霞的风采。
散步许久,云雾缓缓散去,月光迤迤然洒下,路明非在明亮的光晕里停下脚步,张开双臂。
“师兄,氛围都到这了,不抱一下吗?”他笑嘻嘻。
楚子航沉吟片刻,很有礼貌地问:
“我想吻你,可以吗?”
事实证明,月黑风高男高中生干柴烈火果然容易出问题。谁也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后来那样的,也许怪两人肺活量都好接起吻来没完没了,也许怪路明非学不会换气憋得眼泪汪汪还要逞强,也许怪月亮动了凡心令人目眩神迷。
总之路明非只记得三个瞬间。
一是楚子航犹豫问是不是太早了,路明非被吊得难受,低声说你知道我们不是真的十六七岁吧……伸手扯下了他的衣服。楚子航好像浅笑了一下,说我想也是,路明非怒斥他大尾巴狼。
二是中途手机响个不停,路明非颤颤巍巍地接了,被婶婶破口大骂去哪鬼混还回不回来,情急之下只能想出脚崴了回不去借住一晚的拙劣理由。他声音含着点呜咽,听起来倒是真的很痛苦,不知婶婶信了没。
三是路明非实在受不了,他费了很大劲从无意义的泣音里连出一句质问:你不早睡吗,楚子航无慈悲地提醒他明天是周六。
后来他就断线了。
翌日上午,苏小妍一身酒气地回到家,撞见个穿高领毛衣戴口罩的路明非,还以为他刚来不久。
“哎呀明非宝贝怎么了,生病了呀?”女人迷迷糊糊地问。
路明非沙哑地应了声,微微挪步挡住正在晒床单的楚子航。
“小可怜,待会儿佟姨来了让她给你煮点梨汤。姐姐先去睡会儿……”苏小妍果然没细看,晃晃悠悠进了房间。
她心是真宽,那毛衣松松垮垮大了路明非一圈,还是她亲手买的名牌货。
她甚至没有一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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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小妍有她发现秘密的方式。
这点其实和路明非很像,楚子航想,擅长在交际中捕捉到细微的情感变化,灵光一现的敏锐。
仅仅是吃饭时谈及了路明非的口味,总是天真烂漫的漂亮女人忽然沉默了。
楚子航看她神色凝重,默默放下筷子。
他们谈到深夜。隔几天,路明非来的时候,发现晚餐格外丰盛,堪称十全大补。苏小妍对路明非表现得相当关切,甚至提出了当他干妈的请求。
“但平时还是喊姐姐哦。”女人笑眯眯。
见惯了她在家发酒疯的模样,路明非嗯嗯地胡乱答应,完全没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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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社社长李同学最近很苦恼。
她觉得她们社团改名叫专业关压柜门部算了。
这是每一个楚子航纯血女友粉的必经之路:首先坚定认为是好兄弟不信谣不传谣;接着略微动摇,开始怀疑;然后祈求不要是真的;再下去伤心欲绝无话可说;很快地,接受现实或者想开,但还是会留意动态;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为压柜门操碎了心。
——中途觉醒嗑药鸡血脉的就另当别论了,她们现在处于一种心醉神迷的幸福中。
有一段时间里,有的女孩说路明非真好命,得到天上月人间雪的垂怜。有的女孩嘴上说不相信,心里却偷偷想着学一学路明非的脱线。
小李曾经也是其中之一。
直到她在某个午后遇见独身一人的路明非。男孩坐在路边仰着头神游万里,看也不看地逗着猫。猫兴许是烦了,骤然蹦起来,尖锐的爪子往他脸上招呼。小李看得心中一紧,路明非却眼也没眨一下,漫不经心地偏头避开了。
其实是有点怪异的,传闻中依仗楚子航才能生存的衰小子,竟然有这幅漠然的面孔。但路过的人仿佛都没看见,只能很偶尔地听见一两句窃笑,说他真像狗尾巴草。
可他看起来……小李说不上来,是孤独吗?他仰头的样子仿佛在期盼,但猫也好人也罢,都没有映入他的瞳孔里。
好像世界之于他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嬉笑怒骂皆在透明玻璃的另一端。
这种感觉令她回到高一刚认识楚子航的时候。他冷漠,疏离,视线永远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在俊美的面容外,无法触及的气质是他惹人迷恋的核心。
仔细想想,除了学生会,她和楚子航并没有什么接触。也许她爱慕的只是一个幻想塑造的影子,又或许单纯地憧憬着融化冰山的爱情故事,所以合该是单向的情愫。
不像两个游离在屏障之外的灵魂,能够轻易地触碰、交汇,如同水回流到水。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二人,站在一起便有种旁人无法融入的氛围。她心中感慨:还是让两个孤独的死小孩抱团取暖吧。
——但那不是你们在小树林里搂搂抱抱完全不考虑随时可能出现的教导主任的理由啊!
社团群聊里爱操心的社员们焦头烂额。
「急急急,三点钟方向教导主任出没,目测还有100米」
「快想想怎么提醒他们,真是的能不能别这么光天化日……」
「算了!来个姐妹,我们也抱在一起吧!」
「再来个姐妹我们也,整整齐齐」
教导主任路过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当代年轻人的潮流。他十分疑惑地叫住一对抱在一起的女同学问:“这是在做什么?”
小姑娘郝然回答:“是,是……是最近流行的自由拥抱挑战啦!叫Free hug!很解压的,主任你要试试吗?”
主任听罢摆摆手,夸她们有压力管理意识,又让她们注意点时间。
一旁,楚子航斟酌许久,还是放下了挡阳光的手。他决定叫醒站着发呆也能睡着的路明非,毕竟上课铃要响了。
对此,路明非觉得他这么困楚子航多少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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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学关于改社名的忧郁没持续太久。很快的,枯燥乏味的题海和不确定未来的焦虑将她淹没了。
而楚子航也迎来了卡塞尔的录取通知书。
海关前,路明非乖巧地聆听妈系男友的教诲。
“记得吃早饭,来不及可以在抽屉里放点巧克力。吃完了可以找我妈妈要。”
路明非点头,但楚子航不在,他是不会去苏小妍那儿无故挨亲半小时的。
“早点睡,睡不着试试喝杯热牛奶。”
路明非点头,估计婶婶舍不得分给路鸣泽买的牛奶。
“不要在网吧打到凌晨。”
路明非连连点头,几撮头发上下晃荡,楚子航有点想摸,但想起上次路明非关于身高的的控诉,还是忍住了。
——其实路明非说的是“师兄,你听说过男人的头摸不得吗”,下一句接“摸了就要负责的”。
“还有吗?”路明非眨眨眼,楚子航觉得有点像翘首以盼的小狗。
知道路明非想听什么,杀胚难得有点踌躇。
“嗯,记得……想我。”
路明非咧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QQ聊天框加号选视频通话,三天一次哦亲!即使我那老手机画质堪比座机也不准拒接!”
楚子航的身影消失时,路明非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好吧,小说里都这么写,配角的人生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之类的,不然怎么衬托主角心志坚定呢。他自我安慰。
其实他心中的主角又何尝不是。楚子航的硬盘里有太多要反复写入的内容,于是读取从分别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后来楚子航有两次后悔:没有在路明非说三天一次的时候改成每天一次,和,没早点找个借口换掉他那视频画质堪比千禧年代像素风游戏机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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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路明非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生活,主旋律是打游戏和盯着一个人的QQ头像看。
不过这个头像背后的人换成了个绝世大帅哥,回复频率也不低。
不过今天居然还没回消息?已经超过16个小时了……不会又偷偷“高效”地执行任务了吧……
路明非又翻了下记录,楚子航的上一条说刚完成结业考,需要补会儿眠。显然是个谎言,路明非很难想象什么考试值得楚子航缩减睡眠去准备,只是卡塞尔不允许对外界透露信息,扯幌打哑谜在所难免。
“路明非!家里醋用完了,去拎一瓶回来!快点!”
婶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罢了,开视频一看便知,路明非心不在焉跑出门,匆匆忙忙冲下楼梯,险些撞上个人。
路明非抬起头,接着愣在了原地。
那人本在低头编写短信,见状也顿住,默默收起手机。他的羊绒围巾有些凌乱,发丝也不甚整齐,罕见的风尘仆仆模样。
“我回来了。”他说。
路明非曾经梦到过这一幕,尽管时间地点环境年龄关系都有些差异。当时他在疯狂祈愿成真的执拗中醒来,怅然得几乎想一头撞回睡乡。
糟糕,路明非想,现在哭鼻子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破坏气氛了……
楚子航有点无措。他先是捧住路明非的脸,又意识到自己的手太凉而放开,最后干脆随从本心,将人用力地揽入怀中。
他抱得太紧了,紧到颤抖形成了共振,许久才止息。
——其实路明非那时忍住了落泪。但他当晚哭得特别惨,情绪像盈满水的玻璃器皿,稍微一荡便溢出来,湿痕蜿蜒。可若是不漏便仿佛快撑碎了,只能奋力撕咬来宣泄,又轻柔地舔舐来补偿,像懵懂的小兽一样。
饮下咸味和苦涩的血,朦胧的目光透出对暴虐的纵容和欣然。
楚子航第二天反思,在弗洛伊德认为的精神的三大部分中,他原始的本我从未释放得如此彻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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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觉得他还是不够了解楚子航。
他原是知道闷骚的人都腹黑,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人的心眼确实不算很大,尤其在与他相关的事情上。
经历开学那一遭,路明非几乎避陈雯雯和文学社如蛇蝎。倒是陈雯雯,偶尔竟会跟他搭几句话。
“1908年的通古斯大爆炸……你也喜欢历史么?”白裙飘过桌边,路明非一愣。
“啊?嗯,还好……我就随便看看。”找找末日的痕迹。
敷衍话术真乃法宝也,交流仅限如此了。
——所以这个文学社聚会到底关我什么事?收到邀请的路明非发自真心的怀疑。
去吧。刚激活的iPhone收到一条新消息。
于是路明非在电影院的后排欣赏红玫瑰装点的庸俗爱情片。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和台上身着西装故作成熟的小子们对比起来,就像一般路过男高中生和一群卖保险的。
“真俗套。”他听见前一排的小天女嘟囔了句。
“也挺好。”路明非低声说,看不出来苏晓樯哭了没,只好默默把没吃完的爆米花递过去,被生气地打翻。他也不恼,拍拍腿打算起身退场。
吱呀一声,影院的门打开了。一束光从间隙中倾泻而出,瞬间点亮了整个放映厅。随之而来的还有猎猎的风声,高速转动的旋翼不断破开空气,营造出杀伐果决的气势。
……我去,别告诉我……路明非僵硬地回过头。
好吧,无论如何,路明非的十八岁总是要有天使降临的。只不过上次是红发如火的乌列尔,这次是骁勇善战的米迦勒。圣战天使长的衣摆在风中划出刀刃般的弧度,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所有人都难以忘怀的俊美面庞,淡淡地扫了舞台一眼。
路明非已经猜到他的台词了。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
直升机亮着灯悬在他身后,充当盖世英雄的七彩祥云背景板。这操作十分符合他高效简洁但一不小心就惊天动地的行事风格。
不合时宜地,路明非想大喊问一句:这里直升机禁飞吧?!
迎着众人呆滞的目光,楚子航自然地牵起路明非的手。
“抱歉,学院着急见我们几十年一遇的新生。先走一步,你们玩开心。”
路明非尴尬地挥了挥,很快转身随楚子航离开了。但在其他人眼里,那场面简直像微服私访的帝王不慎暴露身份,为避免其他人畏手畏脚,体恤地先行离场。
——至于牵着的手?这倒不是什么稀奇场面。
路明非娴熟地爬上直升机,不知这如鱼得水的英姿又给背后的围观群众亿点点震撼。
“你怎么来了?前两天你还说在忙自由一日呢……”
楚子航把十指挤进他的指缝,抿了抿唇。
“……因为我好像总是迟来一步。”不论是救场,还是末日。
路明非一愣,片刻后,他微微仰头把眼底的酸涩憋回去,然后扯出一个笑脸。
“今天来的很早,奖励楚子航小朋友一朵小红花?”
楚子航选择兑换成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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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后来还是荣登“此獠当诛榜”第一名。一方面是他那惊掉下巴的巨额奖学金,另一方面,其实从高一开始,他便写在了此榜的预备名单里——毕竟他拿下了永远的无冕之王,只是大部分人对这个小道消息将信将疑。
但他毕业时书写了一个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仕兰男神从天而降,和他牵着手和和美美被直升机接进了同一所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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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子航不赞成的目光中,路明非终究还是选择了在芝加哥火车站当流浪汉,和买不起可乐的败狗吵吵闹闹地共度两个苦宵。
下车的时候他还有些愧疚。由于长椅硌得慌,他整路昏昏欲睡。最过分的要属古德里安掀开尼德霍格的油画的时候,他没能控制住,缓缓地……打了个大哈欠。
芬格尔在一旁笑到抽搐,被他踹了一脚。
而后,对黑王龙威没反应的S级又唤醒了红龙幼崽。出于本能,两对威压极盛的黄金大灯泡对视了片刻,把富山雅史和古德里安吓得满头大汗双腿发软。
真是豹意思啊……路明非神游着躲过交错的子弹,蹲在地上默默地数了一会儿被压坏的百慕大草。
288,289……难怪曼施坦因气得发疯。老大和师兄居然还在喊麦,师兄真是童心未泯……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路明非随手擒拿夺过对方的武器,反手便是一枪。接着,他翻上一个高台,轻盈地像只鸟。
恺撒立刻发现了这只看似误入迷途的的小鸟,他皱着眉质问:“什么人?无关者——”
话音未落,子弹已经毫不犹豫地击中了他。砰砰又是两声,路明非强制结束了苏茜和诺诺的对峙。
抱歉啦老大,我要抢一下你的威风了。他想着,拾起一把刀从空中一跃而下,正面迎上含着不明显笑意的黄金瞳,刀锋碰撞震出剧烈的蜂鸣——
进行曲如同雷鸣般惊醒了沉睡的校园,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入。路明非扔了枪,就地坐了下来。
可能是没睡好的怨念,也可能是路鸣泽长期的愤恨,路明非今天打得非常凶,凶到楚子航一清醒就开始反思有没有哪里惹到他。他犹豫地在路明非面前蹲下,好半天没说话。
刚醒来的年轻人们非常的迷茫,他们居然从坚如磐石的狮心会会长脸上读出了忐忑的情绪!莫非是“起床”方式不对?
复活岛石像自动屏蔽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路明非的手,问道:“……你还想使用三个月的追求权吗?”
累得脑瓜子嗡嗡的路明非半天才理解他说了什么,整个人非常疑惑:“啊?”
他来回指了指自己和楚子航,瞪大了眼睛歪着头,“我们还有这个必要吗?”
有点太可爱了。楚子航没忍住,伸出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莫名被坚实的胸肌磕了下头的路明非:?
而站在一旁被忽视了半天的恺撒头顶的问号是他的两倍。
刚走过来的红发女巫捧腹大笑,“你真有意思,做我的小弟吧?”她欣欣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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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有时候觉得路明非才是苏小妍和楚天骄亲生的。
入学四年战绩四条龙王、卡塞尔闻风丧胆的学生会主席和同样威名赫赫的超级混血种、执行部现任部长肩并肩站在一块布满红线的白板前……
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辣鸡翅。
零食散在沙发上,风衣太刀落在一旁,桌上还有一盒卤大肠和两杯威士忌。
踏入家门的楚子航觉得这场面和两只大狗拆了个天翻地覆异曲同工。
听见他回来,本来弯腰驼背有滋有味的二人立刻端正了站姿,一个开始收拾桌面,一个负责处理沙发,表情和动作如出一辙。
楚子航抿唇,接过了路明非手上的活,哄他去洗澡睡觉——此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哎,儿子大了……”楚天骄故作伤心地感慨,收获了一个冷冷的眼刀
没多久,路明非急急忙忙地冲出浴室,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把他的T恤打得深一块浅一块,透出素白的皮肤。
“我想起来了!曼哈顿的爆炸是个幌子!所以黑王的尼伯龙根坐标应该在……”
“先睡觉,起床再说。”楚子航冷酷找来毛巾把人包起来,团成一团抱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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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后。
对于儿子和儿婿带头违反执行部规定这件事,楚天骄看左看右看他的黑胶唱片,就是不看提问的部员一眼。
“死亡都没能分开他们,你又是何必呢?”他苦口婆心道。
End.